第七章

　　“听起来情真意切、满腔愤怒，似乎不像作假。

　　”哦。原来妹子的身世这么凄凉！“杏花笑了笑，心头的疑云并没有散去。县大队卫生员韩冬梅的情况她一点也不了解，更不知道她长的什么样，结没结婚。

　　”是啊，嫂子。我是一名共产党员，现在，我的职责就是尽快找到首长，给首长治疗，确保首长平安。杏花嫂，你就告诉我吧，首长到底在哪里？“心情太迫切了，这妮子就是不正常，她那身世不是编出来的吧？！

　　杏花摇了摇头：”妹子，不管什么手掌还是脚掌，我要是知道的话，早就告诉你了，哪会等到现在？妹子，你别走啊。我这就去生火做饭，你在俺家吃了饭再走。“

　　”我没说要走啊？嫂子，我还真饿了。“让到实诚客了，赶都赶不走！也好，看看你在吃饭的时候，会不会露出马脚；要是真的卫生员来了，我还巴不得呢，首长病得不轻，也该让医生看看了。

　　杏花甩开双臂，抡起笤帚、铁锨，不一会儿，就把整座院子里的雪清扫干净；尤其是灶台附近的那一片，更是彻底地打扫出来，准备抱过来干燥的柴禾烧火做饭。自始至终，冬梅都跟在杏花的身后，打着下手，一双眼睛滴溜溜地四处张望着，一刻也没有闲下来。

　　”姐，你家灶台上，怎么有这么多的脚印啊？“冬梅的疑问让杏花吃了一惊，糟糕，怎么忘了把痕迹处理了呢！怎么办？

　　”哎——还不是大狗那小子回来弄吃的时候留下来的！“杏花灵机一动，又打开了诉苦的话匣子，”大妹子，你不知道，大狗每次回来，都像饿死鬼托生的一样，见了东西就吃，没有能吃的东西就自己生火做饭。就跟八辈子没吃饭了一样！俺就不明白了，当个八路，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不说，连肚子都混不圆，真不知道他是图个啥！？“精彩！杏花不仅巧妙地回答了对方的疑问，又把一个大包袱甩给了对方，看你怎么回答！

　　”嫂子，看来，你还不了解我们八路军啊！“冬梅笑着说，”八路军是咱老百姓的队伍，县大队更是咱县里的子弟兵。李爱国同志当兵是为了抗日打鬼子，可不是为了混个肚子圆。“她的话说的不错，让你找不出一点破绽。

　　收拾停当，杏花开始向大铁锅里添水做饭了。先添了大半锅水，然后向水里倒了两瓢地瓜干碎瓣、两团泡好了的地瓜叶子菜、半瓢花生饼碎块，大大的铁锅里就要满了。沉甸甸的木锅盖一盖，就开始烧火了。

　　”叮叮叮。“大雪刚过，火镰潮湿，柴草更湿，哪里点得着火？冒烟了，冒烟了，可是就是不起火头，”咳咳咳。“呛得杏花一个劲地咳嗽。杏花返回柴垛旁，伸出手，向柴垛的中间狠狠地撕了一把，还好，这把花生秧干干的，没有被雪水浸过，引火应该容易些。

　　火，终于燃烧起来了，柴灶后面的烟囱里冒出了一股白白的炊烟。一支支炊烟汇集在一起，几乎把整个村庄都笼罩起来。

　　一个小时之后，开饭了。坐在餐桌旁，冬梅端起一碗糊粥就喝，一边喝一边连连夸奖着：”哇。香，太香了！杏花嫂，我头一次喝这么香的糊粥。“

　　”你头一次喝地瓜干糊粥？“杏花笑了，这样的糊粥八路军县大队的人不可能没喝过。

　　”不，以前我在老乡家喝过，可是，没有你烧的这么香！“

　　”香就多喝两碗！我烧了满满一大锅呢！“看着冬梅狼吞虎咽的样子，应该也是受苦人出身吧。杏花的心里糊涂了，莫非我错了？她真的是县大队的卫生员？

　　”哎哟——“杏花扇了自己一巴掌：我怎么把他们给忘了？小三和石头还在地窖里照顾首长呢，只要把他们两个叫出来一辨认不就清楚了吗？不，白天他们可不能出来，这事得等到晚上。不知道首长的身体怎么样了，能不能坚持。

　　”杏花嫂，你这是怎么了？“冬梅有些诧异。

　　”瞧我这记性，糊粥里忘了加盐了。没盐味你也觉得好喝？“

　　”好喝，好喝！可香了！“冬梅笑着说，”加了盐，就更香了，我还从来没喝过这么香的糊粥呢！“

　　”你这是饿了！“婆婆笑着说，”人啊，饿了吃什么都香；不饿啊，龙肉也不好吃！“

　　”对对，是这个理。“

　　”轰——轰——。“就在这个时候，外面忽然传来爆炸声，接着就是一阵枪响，”哒哒哒。哒哒哒。“”啪——啪——。“声音不大不小，离杏花村不会很远。

　　杏花和冬梅一起奔出了大门。”在北面！“冬梅说。

　　”对，是在北山上！大狗他们真的遇上鬼子了！“杏花盯着冬梅的眼睛问，”告诉我，你是怎么预先知道的？“

　　”我是从北面过来的，无意中发现了鬼子的埋伏。就是为了躲开鬼子的埋伏，多转了点路，我才来晚了。“冬梅面不改色地说，”可惜，路上没遇上一中队，要是能拦住他们就好了。哎——这一回一中队恐怕。恐怕凶多吉少了！“

　　杏花跑到村北的一个高地上，掂起脚尖来，向北观望起来。可惜，北山太远，根本看不清人影，只能隐隐约约地听到枪声和爆炸声。

　　”杏花嫂，你很关心李爱国同志嘛！“冬梅笑着说，”看得出，你们两个很恩爱，并不像你说的那样！“

　　”你又没成亲，能懂得什么！“杏花白了她一眼说，”不管他好不好，他毕竟是俺的男人，俺娃的爹。他活着没给俺家带来什么好处，可是，俺也不希望他死。“

　　一双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杏花，冬梅暗暗地敬佩：这个女人不简单，我绝不能小瞧了她！好，既然你喜欢演戏，咱们就一起演下去。

　　008 中村樱子

　　杏花怀疑得一点也不错，这个自称韩冬梅的女人，根本不是八路军县大队的卫生员。她的真实身份是临城日军特高课的高级特务，名叫中村樱子，是临城日军最高司令官中村正雄中佐的妹妹。别看她只有二十岁上下的年龄，却已经是日军谍报界中的精英人物了，她曾多次破获八路军、军统在临城的情报点，屡立奇功，最近，军衔已经升至大尉，跟三十多岁哥哥的军衔相比，就差两级了！

　　几天前，正是中村樱子率领着特高课和大金牙的特务队伏击了八路军首长，正是她派大金牙沿路跟踪到了杏花村。

　　那天，下起了大雪，中村樱子和几名负伤的特务在一处荒山野岭上的山神庙里休息，忽然，一男一女闯了进来。

　　经过暗中观察，当面套问，樱子觉得这两个人十分可疑。双方都是便衣。樱子自称是附近村子里的民兵，遇上了日本特务，有好几个同志负了伤。那女子哪是这个狡猾的特务的对手，几句话下来，便失去了警惕，不仅告诉樱子，她是八路军蒙山县县大队的卫生员韩冬梅，还给那几个受伤的特务进行了包扎。

　　樱子很热情，跟冬梅窃窃私语，就像多年没见面的老朋友似的。等中村樱子套出了韩冬梅此行的目的以及其他有用的情报之后，便凶相毕露了，一把锋利的匕首一下子便刺穿了冬梅的心脏，另一个八路军战士也被她一把扭断了脖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