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章

　　“我的娘，大狗，你背的谁啊？这是发生了什么事？”杏花走向前，伸手扶住了男人的胳膊。

　　“我不是说过了吗？不该问的别乱问！”大狗瞪了她一眼，“家里有外人吗？”

　　“没外人！”

　　“好了！你快进屋去吧！这里用不上你。你啊，以后没事别出来！碍手碍脚的，真是。”

　　“不要我帮忙吗？”杏花有点不满，“我可是咱们村的妇救会主任，你嫌我碍手碍脚，以后别让我们帮你做鞋啊！”

　　“去去去，没空搭理你！”大狗瞪了她一眼，“你要是没事，就过去把地窖口打开，我背着他直接下地窖！”

　　“这大雪天的，不进屋暖和暖和？”杏花很担心。

　　“你懂什么！这是命令，立即执行！”

　　“是！”杏花翻了翻白眼，跑进了家门。

　　“哎呀，可到家了，累死我了！”一个十八九岁的小伙子叹了口气，就要跟着杏花走进大门。

　　“慢着！”大狗忽然说，“二牛、石头，你们顺着我们的脚印再返回去一趟，仔细检查一下，看看那具死尸有没有被我们盖严，我寻思着光用雪埋起来恐怕不行——雪化了，尸体不就露出来了？还得用石头、泥土埋起来，盖严实！”

　　“队长，大雪天，天寒地冻的去哪里找石头、泥土啊？”石头为难了。

　　“你就是石头嘛！”另一名队员笑着说，“把你自己盖到尸体上就行了！

　　”小三儿，少开玩笑！“大狗稍作思索，然后说，”这样吧，这事我去办！我先放下伤员，再从家里拿着镢头、铁锨，回去埋尸体！反正雪下得这么大，路上也没人！“

　　”好！“大家应了一声。

　　”你们三个就别进我家了，都回自己家看看吧！老人都惦记着呢。“

　　”太好了！“二牛、石头、小三儿跟大狗一样，都是县大队的队员，大狗是他们的中队长，他们四个都是杏花村的人。

　　大伙一出门就是三五天，有时候还有十天八天的，到家门口了，能回家还是让他们回家看看吧！

　　三个小伙子正要向村里钻，大狗却说：”慢着。诺，看到了吗？“大狗向村外的柴垛指了指说，”柴垛上有很多伐下来的树枝，你们三个每人拉着一棵树枝，继续向西走，穿过我们的村子，再往西走二里路，然后你们三个分散开，拉着树枝各回各家。听明白没有？“拉着树枝是为了遮盖自己的脚印，大家当然懂得。

　　”听明白了！“三人一起回答。小石头心里暗暗嘀咕：用得着这么小心吗？这大雪天，走过去，不一会儿脚印就看不到了，还用得着拉树枝？

　　”你们可别不当一回事！“大狗说，”两天前，咱们从小鬼子的手里救出首长之后，一路上已经分出去两拨人了，目的就是为了分散小鬼子的注意力，让他们找不到首长的影子。可是，我们的身后还是被人盯上了！刚才，如果不是巧合，二牛发现了尾巴，只怕咱们被那小子跟到家门口还不知道呢。“

　　”是啊，“二牛说，”那家伙穿了一身白，别说衣服、鞋子、手套，就连头发、眉毛也被他染成了白色，就跟个白无常一样。

　　刚才，不是蹲在路边的沟里拉屎，我也不可能发现了他。你们不知道，一枪把他打倒后，吓得我差点一屁股坐在屎上。“二牛，二十四五岁，年龄跟大狗相仿，做事比较稳重，在县大队第一中队的一名小队长。

　　”哈哈哈。“大家都笑了。

　　”二牛干得很不错！“大狗笑着连连称赞，话锋一转，安排道，”我们被敌人跟踪了，我看，十有八九我们另外两队人马也被敌人跟上了！这样吧，二牛，你先回家跟老人照一下面，然后到我家来，我们得尽快赶到那两个小队的目的地，通知他们立刻转移。“

　　”是！中队长！“二牛应了一声，几个人一起行动起来。

　　大狗背着伤员走进了大门。院子靠东墙的地方堆了一堆柴草，柴草垛旁有一个大大的柴灶，杏花正从柴灶上掀起了一口大铁锅，铁锅下面，除去草木灰，有一个大石板，掀开石板，就露出了一个黑黝黝的洞口。这里，就是大狗所说的地窖了。

　　大狗找来一根粗壮的绳子，把伤员绑在自己的身上，然后小心翼翼地钻进了地窖。杏花不放心，也悄悄地跟了下去。

　　地窖向下有七八米深，竖井很窄，很容易爬上爬下，下到底部，杏花打了打火镰，点燃了油灯，洞里立刻明亮起来。

　　竖井的东西两侧各有一个洞口，洞口不大，洞里却很宽敞，顶上用木材撑着，地上铺着柴草。

　　大狗背着伤员钻进了东面的洞里，然后把伤员轻轻地放在柴草上，低声叫道：”首长！首长！“首长睁了睁眼，没有说话，也没有呻吟，只是点了点头，又闭上了眼睛。

　　”首长怎么了？“杏花爬进来问，”大狗，你是怎么保护首长的？怎么能让他负伤呢。“

　　大狗瞪大了眼：”谁让你下来的？这是我们县大队的事，你操什么闲心？告诉你，我都说过无数遍了，现在，我已经不叫大狗了，我叫李爱国，李爱国你懂不懂？“

　　”好好好，你叫李爱国，你叫李爱国，“杏花连忙笑着摇了摇手，”算我错了好不好，算我错了。“

　　”你本来就错了嘛！“李爱国生气地说，”知道吗，我们这次出发的任务就是去接应这位首长。

　　没想到，几天前，首长在路上被鬼子发现了，首长一个班的警卫全部战死，就连首长也负了重伤，不是我们及时赶到接应，首长就被鬼子抓去了。

　　“原来，这位首长是我党我军的重要领导，他身负重要使命，要离开山东赶到延安去。

　　”哎呀，这么惊险？“

　　”是啊！“李爱国神色严肃地说，”首长的安全非常重要，上级说了，就是我们县大队全部战死了，也要确保首长的安全！杏花，首长在这里的事，你谁也不能说，就是爹娘也不行！“

　　”中！“

　　”你不出来的话，我本来也不想让你知道。知道的人多一个，首长就多一份危险。“

　　”我是入党积极分子，这事我懂。“

　　003 死尸复活

　　”去，把咱结婚的新被子拿来给首长盖上！“李爱国安排着杏花，”再给首长熬点小米汤，他已经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！“

　　”行！没问题！“杏花没有一点犹豫。尽管他们家只有一床新被子，拿来之后，就只能给孩子盖破破烂烂的脏被子了，自己呢，睡觉的时候可就没有可盖的东西了。

　　家里只有一点小米，那是杏花坐月子的时候，老人专门用地瓜干去村里朱大财主家换来的。也好，小米汤有营养，熬好了给首长喝，可以救首长一命，现在我的奶水旺得很，不用再喝小米汤了。

　　李爱国和杏花一前一后爬出了地窖。杏花有点依依不舍，低声问男人：”大狗。哦，爱国，你进屋暖和暖和吧，也好顺便吃点东西！你已经好几天没回来了，爹娘都很挂牵你。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