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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章

战火 by 鱼爷五岁

2018-5-30 06:01

第三章 出逃1
  车子开的很快。文龙一只手抽出支烟盒,叼出一支烟,点上,猛吸了两口后转头问我,哥,我都按你说的准备好了。
  我点点头说,嗯,好兄弟,真是辛苦你了。
  文龙摇摇头说,我没什么,关键是你啊哥,你说,咱真的不用找人活动活动?咱叔他们在北京还算有点门道的。
  我叹口气说道,不知道怎么了,从开始到现在,我总是有种很不好的预感,我觉得这么个事,估计不是那些京官能解决的。
  文龙看看我,说,那万一,万一。
  他终究没说出来下面的话。
  我呵呵笑笑道,没事儿,你哥我命硬啊,你忘了,上次咱们去新疆玩,迷路那么多天,不也坚持到最后了嘛。
  文龙沉默一下说道,这不一样啊哥。
  我点点头说,是啊,兄弟,这次不一样。我知道,所以我才豁出去玩回大的。就当玩一款新游戏了。没事儿,我想了,最大不了就是完蛋了呗。
  说出这句话后,我俩都沉默了。
  车子速度明显稍慢下来。
  我笑了一下,说,不过也说不定是谁完蛋呢。
  文龙看我一眼,也笑笑,然后抽完最后一口烟,说,就是,还搞不准谁完蛋呢,等咱知道了是谁干的,他儿子是李刚也不行。
  我俩一起大笑。
  我问,龙,胖子那边联系好了吧。
  文龙点点头说,你放心吧哥,早上从刑警队录完口供回来,我就按你说的,直接买了四张手机卡。都跟他说好了。
  我点点头说,好久没见胖子了,差不多得将近一年没见了吧。那小子最近估计又发财发的不行了。唉,没想到,这次要见面,竟是这么个事儿。
  文龙呵呵一笑说,我们俩兄弟还是靠哥哥你才有今天的,啥都不用说,逃了这次,我俩都商量好了,咱们就去越南那边,条件苦是苦了点,咱不差钱,总能好起来的。
  胖子叫李林,和文龙一样大,都是小我三岁的兄弟。我刚认识他俩的时候,他俩都辍学在社会上混了好几年,基本上算是游手好闲,我那个时候大学刚刚毕业,正要想出去打拼一番。那段时间整天和各种朋友玩,机缘巧合吧,我们三个人就认识了。就一同结伴去了南方。在外地打工的那一年多,我们三人逐渐就成了无话不说的铁哥们,一起吃过苦,一起喝过酒,性格脾气又差不多,男人很容易能成为兄弟。肝胆相照就可以了。后来我们从外地回来,我考了个公务员,他俩就做起生意,不管遇到什么问题,总喜欢问我这个年龄稍长些的大哥,我更是倾心倾力的帮他们俩倒腾买卖上的问题,那两年,基本上每周末休息从省城回家,我们仨人就泡在一起,琢磨做买卖的道理。渐渐的,这俩本来也就聪明的人有了自己的生意网。胖子将近一年前去了云南做珠宝,这次我的逃亡计划中,胖子和文龙,是我最重要也最依靠的一环。
  颠簸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的路程,才来到父亲的部队。
  这是我小时候长大的部队大院,相当熟悉。
  百度上说这大院儿是研究卫星和火箭的地儿。也算是一支特种作战师。其实打小到现在,我还真没见过几次卫星和火箭,当然了,火箭那种军事重地,家属也是不给进的,倒是跟着父亲看过几次试射,现在想来,那应该是火箭试验的前身吧。
  我和文龙的车刚停在门口,岗哨就立刻喊道,部队大门不准停车。
  我赶紧下车,走过去,文龙把车倒回远离大门的地方。
  哨兵看我走过去,立刻警觉的制止道,同志,请保持安全距离。
  我站在离他三米的红线外,哨兵问道,你干什么。
  我说,我来找人的。说了之后报了我爸的名字,然后接着说,那是我家老爷子,你可以打电话过去问。
  哨兵挥手示意哨岗内士兵,一个士兵跑过来,哨兵说明了我的来意,那个士兵说,麻烦你过来岗楼一下吧,我们需要请示确认。
  我赶紧跟着他进了岗楼。
  自从毕业后我就很少来找父亲,差不多大半年才会来一次。因为知道部队规矩多。一般都是父亲打电话给我,然后去省城办事的时候,我们爷俩见一面。
  见面的时候话也不多,都是互相问问最近状况就没了。
  这会不会是最后一次见到他?
  我心里有点难受。
  那士兵捂住听筒转头问我,报下你的名字。
  林昊。我说。
  士兵对着电话说,是,首长,严格按照探视程序。
  挂掉电话后又对我说,不好意思林昊同志,请出示下您的身份证,我们门岗需要暂时扣押。
  一通麻烦的程序之后,我终于被放进去了,那个士兵执意要开吉普载我去,说是上级指示。
  我也觉得这样不错,因为从大门到父亲居住的小楼,还有好远的路程。
  刚好路过射击场时有打靶练习,听着咣咣的枪声,坐着吉普车,恍惚间有点美国大片的感觉。
  我暗笑了一下,每个有纯爷们情节的男人心中,也都有个美国大片梦。
  远远看到父亲站在楼前,那瘦削又挺拔的军装男人,一直是我最爱的父亲。
  一时间眼睛里有点模糊。
  车子停下,士兵下车,啪的一个标准的军礼,说,报告首长,人已带到,请指示。
  我忍不住笑了一下,要是让我生活在军营里,不知道是不是也能变的这么中规中矩。
  父亲点下头说,辛苦了,回去吧。
  士兵答了声是,转身跑回车里,极标准的军姿。
  吉普车打个弯,飞驰而去。
  我看着父亲,父亲看着我。
  他先开了口说,怎么今天有空来看看我?
  我突然觉得很惭愧,是啊,真是好久没主动来看过父亲了,而且,这次来,我应该是提着很多礼物来的,可是,我竟然是来的这么仓促,而且,我还有可能会让他面对上级调查。我心里很难受。
  父亲看我没说话,赶紧转移下话题说道,快,进屋说。
  我跟在他后面进了门。
  中年人盯在屏幕前。
  眼镜男头上已经开始冒汗了,手指在键盘上纷飞。
  这是一间很大的房间,看上去就像是个空的车间厂房。
  中年人身边站着的,是上午跟我进电影院的那一对情侣,还有那个在公交车上给我装定位器的女孩。
  眼镜男电脑上连着数据线,数据线那头,是被我丢在公交车垃圾桶里的手机。
  过来好久,眼睛男转头看着中年人说道,头儿,这个不行,他早上打的这个电话号码,居然是加密的。而且,竟然没有破解渠道,代码什么的都不能被直译,这么奇怪的线路,倒有点像军用的线路。
  中年人眉头皱在一起思考。
  那女孩说道,这个人到底是谁,我怎么越来越觉得他不是个小职员了,会不会是那边的人?
  中年人摇头说道,不可能。看来我们要收这张网了,一旦他落到对方手里,后果无法预测。马上对他采取行动。
  那对情侣中的男的说,我们这就采取行动吧。
  中年人突然一伸手,说,等下。
  然后转头对眼睛男说,你能确定,这个加密电话是军用的?
  眼镜男犹豫了一下,点点头说,不能百分之百确定,但有九成的可能。
  中年人转头对其余人说道,原地待命。等我回来。
  我接过父亲倒好的热茶,好久没喝水了,我一仰头,咕咚咕咚的喝完。
  父亲笑笑说,你看,这么好的铁观音,你连品都不品。
  我也笑说,爸,最近还好吧?不忙吧?
  父亲坐在我对面说,嗯,还可以,最近部队在搞训练,有点忙。
  我吐吐舌头说,什么训练?机密吧?
  父亲笑,说,机密的很。
  我装作叹气说,唉,您老连自己儿子都说。
  父亲说,别说儿子,部队纪律,连老子也不能说。
  我们俩一起笑,私底下,难得开玩笑的父亲也会偶尔幽默一把。
  笑完我说,得啦,您老自己照顾好自己。
  父亲点点头说,晚上想吃什么,要不咱们去市里吃?
  我摆摆手说,不了爸,没事,我就回来看看,咱自己做点吧,我又怀念你的炒鸡块了。
  父亲哈哈一笑道,好,今天我这老胳膊老腿的,还得给你忙活一番了。
  我也打趣说,哎呀,我这儿子也是有福的,一想吃鸡块儿,就是师长级别的。
  父亲拍我一下脑袋说,你小子,你知道吗,就是我们军长来了,我都不会给他做。
  父亲拨了下电话,对着那边说道小张啊你今晚不用过来了,去食堂吃吧,晚上我打电话给你。
  小张是父亲的警卫员,我俩比较熟,有时候他去省城办事,闲下来会溜去找我,他喜欢喝两杯,平时在部队又不敢豪饮,出来了还能弄两口。
  父亲转身进了厨房,说,你等着啊小子,看老爸今晚给你显显身手。
  我答应了一声道,说,爸,我上楼转转。
  楼上有两层隔间,一间是父亲的书房,一间是带加密锁的曾经的作战指挥所。
  曾几何时,我也有个军人梦,幻想自己一身戎装,在指挥所里一指敌军阵营,大喝一声,发射。然后无数的飞弹直捣敌军黄龙,很过瘾。
  我看着密码门,呵呵地一笑,那些童年美梦再次浮现。
  现在指挥所已经搬到哪里我不是很清楚,但这间密码房,我却一次也没有进去过。军人的原则性很强,凡是跟机密有关的,连家人也不能知道。这就是中国钢铁军队铁一般的纪律中的一条。
  我要找的东西绝不在密码房里。
  那是父亲的佩枪。
  准确的说是以前的佩枪,记得前年来父亲这里的时候,和他聊起来现在的解放军的装改,他跟我说过,部队统一换了军官佩枪,但以前那把他没有上缴,他想留个纪念,因为这把枪对他有特殊意义。
  他把它放在书房的保险柜里。
  看到保险柜的时候,我更确定了,父亲一时半会儿是不会打开它的。它的上面已经布满了灰尘。看来,平时也不会有人去擦拭它,可见父亲这间书房,外人是进不来的。
  密码很简单,就是我的生日。
  我早就知道了,母亲去世的那年,为了存放他俩之间的东西,父亲买了这个保险柜,就用我的生日做了密码。
  一把77式手枪。
  准确的说,父亲这把是NP20,77B的改进型。
  没必要过多的介绍它,它太有名了。简直是中国手枪史上的明星。
  我把枪握在手中,忽然看到它旁边的一张我和父亲的合照,我鼻头猛地一酸,把照片拿出来,看了一下,打开钱包,插在里面。
  我熟练的拉开枪栓,并没有上膛,我把子弹夹退出来查看,9发全满。
  我从楼上下来,走进厨房,父亲已经炒好了鸡块和豆腐,我赶紧说爸就这就可以了,咱俩小吃一下。
  父亲笑了笑说道,好好,弄点小酒,咱俩喝喝。
  我赶紧摇手说,不用了爸,我跟同事来的,他没给进来,还在外面呢。我在这儿吃的这么欢实,他就不乐意了。
  父亲听了说,那我这就给门岗电话,让你同事也来,这孩子,怎么不早说。
  我呵呵一笑说,别别,军事重地,还是闲人免进的好。我开始没打算在您这儿吃,就是嘴馋了,想尝下您的手艺。
  菜摆在眼前,我拿起筷子,三下五除二就吃了好多,也实在饿了。
  父亲看我吃的开心,就笑呵呵的看着。
  我尽量低头不去看他,忍住心酸说,爸,我这吃完就走了啊,晚上单位还有点事的,过两天忙完了,领导会放我假,到时候我再来看您,咱爷俩好好喝一杯。
  这话说完,我就真后悔平时没有好好回来和父亲聚聚。真的后悔。
  但是时间不等人,枪已经拿到了。我必须得走了。
  父亲看着我上吉普车后还说,小宝,放假没事多回来啊。
  我没顾上回答,吉普车就开进幽暗的夜色。我扭头看去,看着父亲那模糊的身影,眼泪差点就出来了。
  我拉开车门,推醒文龙。文龙一个激灵做起来,看到是我,赶紧问,怎么样哥,拿着了?
  我拍拍后腰。
  文龙正要发动车子,我赶紧制止。我指指前方,远远的地方,一道车灯在夜幕里扫射过来。虽然离得很远,但还能听到发动机的轰鸣。
  文龙叹了句,这绝对是辆好车。
  果然,不多时,一辆超大号的民用悍马就飞驰过来,直接一头扎停在部队门口。
  接着悍马尾灯的反光,我看到它挂了白色军牌。因为离得远,而且夜色已渐渐开始浓起来,我和文龙只能看到悍马上下来了一个女人,在向门岗交谈并出示了什么之后,悍马被放进了大门。
  应该也是部队上的人。
  但直觉告诉我,那个模糊的女人身影,我好像见过。
  我对文龙说,龙,开车,最快的速度回去。
  解放军某部机要指挥所内。
  一个老人,一个中年人,一个女孩。
  事情就是这样,女孩说道,从一个月前他们入境以来,我们一直在注意他们的行踪。但是他们的目的,以及他们做这件事的动机,我们还不清楚。
  老人开口说,这事跟林昊什么关系?
  女孩想说,中年人摆摆手,然后对女孩说,玉兔,你先到车里等我一下。
  女孩转身,对老人行个军礼,然后走出去。
  中年人开口道,老团长,我和土狗现在怀疑,他们的目标不仅仅是林昊这么简单。
  老人嘴角一动,然后笑道,土狗,那小子现在还用这个代号?
  中年人也笑,继续说道,他们设了一个局,企图给林昊加一个杀人的罪名,但是林昊本身并没有值得他们注意的地方,所以我想,他们的目标,可能是您。
  老人点点头说,看来我得回北京一趟。
  中年人没说话,盯着老人。
  老人拿过茶杯,缓缓地喝上一口茶,看着中年人说道,野狼,林昊就交给你们了。我跟月亮就这么一个儿子。
  听到月亮,中年身子微微一颤,站起身,没有说话,而是行了个极其标准的军礼。
  中年人拉开车门说,走,玉兔,回去找到那小子。
  那女孩撇撇嘴说,野狼,我看那小子鬼点子多呢,咱费这么大劲保护他,他竟然跑了。
  中年人正色道,玉兔,你也知道对方是什么人。林昊再聪明,也没有我们经受过训练重要。以后不要有这样的念头,不单单是对林昊,对任何一个中国人民共和国的人民,我们都要负责。
  玉兔咬咬嘴唇,重重点下头。
  回到市区,差不多已经快八点了。
  文龙把车停进商场的地下停车场。
  在中国就是好,几乎没有被摄像头覆盖的小城市,不用担心天空中的鹰眼。
  为了尽量不暴露文龙的行踪,我在地下停车场的厕所里待了一会儿,听见又进来几辆车子后,我才从洗手间出来,看看没什么人,我闪身进了商场的员工通道,下午从员工通道里下来的时候,发现第四层是员工洗衣房。
  我也需要一件工作服。商场一般员工的就算了,西服领带的,去哪儿都扎眼,本来不引人注目的,你那么端庄的往那里一坐,别人也忍不住看你两眼。
  我要一件清洁工的服装。
  普通的清洁工出现在火车站应该不会引起怀疑。
  虽然我并不会乔装打扮之类高难度的技能,但衣服很明显是一个人的标志,稍微改变一下,很容易被大家一眼扫过。
  推开门,走进洗衣房。看来这个在我们这挺有名气的商场后勤部门装备也不错,几台超大的机械滚筒洗衣机正在不停的作业。我探头往里看了一眼,没有操作员。加快几步走过去,找到一套看上去跟我尺码差不多的保洁服,飞快的叠起来,用塑料袋装好。走出洗衣间。
  当融入商场客流的时候,我才又有点回归人类的感觉,就好像自己是被关在笼子的怪兽,被动物园的善良管理员给放归大自然似的。
  逃犯这行不好做。
  我自嘲。看来那些作恶多端的漏网之鱼们整天提心吊胆的日子并不好过,还不如蹲在班房里跟同窗聊聊天有意思。
  我看看表,已经将近九点钟了,我得给自己找个晚上能睡觉的地儿。
  宾馆我是肯定去不了,那地方得要身份证登记,想快点进号子的人才会选择住宾馆。当然,你也可以选择用朋友的身份证登记。不过像我这样背着命案的人,朋友的身份证也会很快吸引警方的注意力的。
  小旅店更不能去。大酒店的登记系统警察叔叔很放心,一有风吹草动就能立刻出警。所以,他们会把注意力全放在登记制度不严的小旅店,基本上可以这么说,到了风口浪尖的关头,每个派出所所长都会告诉下头人,盯好辖区内的小旅社,每晚都突击一遍。所以住在那里,还不如打个110让警察派车来接你。
  好就好在,小城市里有许多舒适惬意的小网吧。
  比如大学城附近。
  每晚都会有爱好游戏的学生,或是成双成对的小情侣在那里,警察也不会注意那里。那里不是市区的大网吧,人多事多,社会青年聚集的地方,需要时不时去检查一下。大学城那边的网吧待一晚上还是不会有事的。
  我决定步行过去。
  这样可以走一些背街小巷什么的黑暗地方。既能保证不被人跟上,又能在被跟上之后想办法脱身。更何况,我腰里现在还插着一把巷战有绝对优势的手枪,如果陷害我的人真想置我于死地,那我倒挺乐意展示展示什么是十八年后还是一条好汉。
  从商场出来到大学城,我走了差不多快两个钟头。
  一路无事。
  是白天已经甩掉了他们,还是有更大的陷阱等着我?
  在网吧睡上一晚上,感觉还是不错的。
  大学那会儿,经常跟她一起出来,那时候也不像现在的学生这么开放,动不动就开房。我俩大学那会儿就仅限在网吧里上个通宵。所以那会儿的爱情,单纯的跟张白纸似的。我以为,这辈子可能我就这么一次单纯爱情了。谁知道,一毕业,我们就分开了,而且这么多年,杳无音讯。
  昨晚我自己上着网,忽然就想起这段故事。
  心里酸酸的。
  我不是英雄式的人物,所以任何我经历过的情感,都会深深地触动我的心弦。
  思绪回到现在。
  网上已经报道了这次杀人事件。不是很详细,其实这种恶性事件也不会报道的特别详细。大概有十几篇报道,描述基本都是那几句,屋里四处喷溅的血迹,和浓浓的血迹。杀人犯“我”凶残之极。每篇报道的最后,都有一句话:林姓犯罪嫌疑人目前在逃,警方正以全力追捕。
  网吧里大部分人都趴在桌面睡,都是学生打扮。
  真好。我是说,能有一个正常人的生活,真好。
  我看表。凌晨五点。
  照昨天来的速度,我应该能在上班高峰八点左右,赶到火车站。
  昨晚没有睡之前,我先在电脑上仔细研究了拍的那几张照片,却找不到一点头绪,我试着去回想白天的经过,想到了几个问题。那个给我装定位器的那个小姑娘,现在想想,觉得她有点多此一举。假如她为了引导警方抓我,完全没有必要。假如不是为了警方,那么她代表何方神圣?还有,昨天一天我大概遇到了至少四个跟踪的人,午夜出租车司机,公交车女孩,电影院情侣。这究竟是什么力量,能动用人数如此众多的又很专业的人员?另外,从父亲那里离开之后遇见的那辆悍马。说不上什么感觉,可能它是部队上的车。可是如果假定,对方是冲我来的——很有可能,因为我刚刚在电影院里甩掉他们——他们冲我而来,查到父亲那里,而且是辆军用牌照的悍马,可以很快进入部队重地,那么,这一拨子人,来头是什么?
  其实归结起来还是一个最重要的问题,我在整个环节究竟属于什么角色?为什么要从我下手?
  从网吧出来,我的下一个目标是火车站。
  我得走了。
  准确的说,是去一个地方。
  那个可以让我躲过现在发生的一切的地方。
  八点十分。
  火车站。某四星酒店。
  我走进去。按我的要求,昨晚文龙从商场出来后,叫了几个平时厮混在一起的哥们,吃了路边夜市后,来到这家火车站旁的酒店,开房,打麻将。
  开一间7楼的麻将房,将请勿打扰的灯打开。八点钟让朋友们离去就可以了。当时我这么跟文龙说。
  7楼,我从6楼下来,走消防步梯,因为这间酒店的结构是三角形,从消防通道走的话,一圈刚好能把每个房间看一遍。
  707房间的请勿打扰的灯亮着。我用力的敲了四下。
  我们去南方打工时,有天晚上看一部美国间谍大片,里头有个毒贩接头场景,就是敲四下房门。
  请勿打扰的灯熄灭了。
  这也是我们事先约定的,如果灯没有熄灭,而是听到直接过来的开门声,那就跑!
  文龙打开门,我闪身而进。
  文龙关上门,一脸的疲惫。我坐在床边看着他,忍不住心里有些难受,我说,兄弟,这几天真辛苦你了。
  文龙呵呵一笑说,哥,要是换我,你不也会这样吗,咱三兄弟,谁都不能出事。
  他从背包里取出来一张火车票说,我让哥们买的,他跟他媳妇去旅游,就顺便给买的。
  我接过。万事俱备。
  文龙接着从背包里拿出一个望远镜递给我,我接过,走到窗前,将窗帘打开一条缝,望出去。
  火车站广场。人头攒动。又是忙碌的一天啊。
  其实要分辨出是否有便衣警察很困难,但要分辨出谁是坐火车的谁不是,还是很简单的。看他们走动的步伐,行李,还有穿着,几乎就可以断定哪些是出远门的人。
  看了一会儿,确定了几个安全的方向可以走。
  当然,我不是要进火车站,从正门进去的话,除非我能把我身上的枪给隐形。
  我在找一条能安全通过车站广场的路,我知道那里有一个地方,可以翻进车站里头。虽然那里是一堵将近五米的高墙。但是绝对难不倒我,大学时代的我,可是学校里跑酷社团的社长。
  我放下望远镜。文龙问我,怎么样啊哥,安全不?
  我点点头,说,差不多找到路可以穿过去。
  我将昨晚偷出来的那套清洁服拿出来,文龙也从背包里取出一件假发,我迅速的打扮一下,换上清洁服的上装,穿上文龙从他火锅店里拿出来的一条油迹斑斑的牛仔裤,戴上假发,戴上一副有框眼镜,几天没刮的胡须也差不多布满脸庞和嘴边。我对着镜子一看,不禁哑然失笑,完全不一样的人。
  文龙盯着我看了半天,说,这要在平时,我一定叫你犀利哥。
  我俩一块儿笑。
  然后就沉默。
  过一会儿。我拍拍文龙的肩膀说,我走啦兄弟。
  文龙站起来,想说什么,又没说出来,深深地吐了口气说,哥,你要保重。
  两个男人有力的手握在一起。紧紧地。
  周杰伦演唱会的票不好买啊。一个女孩对一个男人说。
  男人四处看看,先等等吧,不行的话从网上找找倒票的。
  两个看似聊天的年轻人,眼睛却警觉的盯着候车大厅里来来往往的每一个人。
  女孩突然压低声音说,猴子,你觉得野狼说的对吗?我们一直在这里等,可以等到?
  男人也压低声音,几乎看不到嘴动道,等。
  我翻过护栏,假装去梳理假发,用手挡一下眼镜反射的光,可以清晰地看到身后没有人,我转身飞快的闪进一个胡同。
  胡同的尽头是一面近五米的高墙。我从进胡同就开始小跑。胡同不长,助跑距离刚好。快到墙壁前的时候,我猛地收缩小腿,左脚蹬在墙壁上,跟着身体接力猛地再往上一窜,右脚迅速往上蹬,借着这两次发力,我的双手稳稳地扒住墙头,左脚再一蹬墙壁,借着胳膊的力量整个身子一下吸上去,翻过墙头,一跃而下,保持这蹲姿落地后,又迅速站起来像前跑两步,卸下这一跳的重力。
  忍不住喘了一下。心里感慨,要是放在大学那会儿,这么个小墙头,肯定不喘气的。
  我这个位置应该是在火车站物品托运的后院,我沿着一段墙外的楼梯走了一阵,打开面前的一扇门,一阵鼎沸的人省便从耳边传来。我快速走过一段细长的走廊,有人声就说明这个地方可以通往候车大厅。果然,打开走廊尽头的门后,就是候车大厅。
  猛地看到这么多的人,我忽然有些不太适应。这两天,我的思想几乎都被关在东躲西藏的世界了。
  我赶紧关上门,找个就近的位置坐下。车票是上午九点十分的。
  还有三十分钟的时间。
  我将要离开这个活了快三十年的城市,跟当年南下打工的时候感觉完全不一样。那个时候,是知道会回来。这个时候,是不知道会不会回来。可这儿有我的家,我的父亲,我的哥们。
  我总是不够理性,这一刻,我再次感性的幻想,这一切都是假的。我只是出差去趟外省。
  不远处。两个普通的人。带着公文包,穿着很廉价的那种棉服外套,里头是件衬衣,打个领带,看上去,就像某个公司的业务员。
  两个人互相没有说话,都在拨弄手里的手机。
  一人发:食物出现,是不是叫餐?
  另一个人回:车上叫餐,好收拾。
  前一人发:还有别的公司业务,看上去不好沟通。
  后一人回:我们只叫餐,快吃快退。
  在我们这一排座位不远处,男人低头对女孩说,周杰伦演唱会的票已近买到了,我上网查收了。
  女孩也点头说,我也看到了,没想到周董很有爱,居然换装了。
  说着,掏出手机,发出信息:野狼,兔子回窝。
  那边立刻回复:跟。
  进站的时候,我瞥了一眼那两个“业务员”,说不出什么感觉。他们很快就拎着公文包排在我后面。我想了一下,蹲下系个鞋带,后面的队伍马上挤过来,我慢了两步,挤进他俩身后,过检票口,我把票递过去,检票员一脸不耐烦的说,你这是下一趟,不是这一趟。我赶紧退出来,说,不好意思不好意思,看错了。
  我退出人群,后面一个中年人还笑呵呵的说,我们这趟是686,你看那提示牌上都有。
  我也笑着说,不常坐火车,看错了。
  我转身走向座位继续等二十分钟后的那班。
  我刚才分明看到,那两个业务员再听到我进错班次的时候,脚步明显比周围的人缓了一下,但没有迟疑,继续往前走。
  在转弯的时候,其中一个人转头看向我,我俩眼神远远地对视一下。
  又一路人马。这是我的第一反应。这种眼神,不是前面跟我那拨人的感觉,这是那种背后一冷的眼神。这种眼神让我忽然觉得幕后那只怪手,有可能是他们。
  后面那个女孩和男人始终没有动一下。
  男人手心里都是汗。
  女孩看着男人,紧张地问,猴子,票出问题了?
  男人半天回过神,直接拿出手机,通话。
  女孩焦急的拉住男人的胳膊,急切又轻轻地说,猴子,不要暴露啊。
  我站在候车大厅。
  回想刚才的一幕。
  不禁哑然,这真他妈的是个操碎心的世界。
  我忽然意识到我说了句脏话,又笑了一下。
  视线里的人群又开始熙攘起来,忽然,我看到两个人,离我大概有二十米左右的两个人。
  女孩。那个女孩。公交车上那个女孩。
  我的视力不坏,看的很清楚。我的记忆也不坏,记得也很清楚。
  女孩和一个男人。
  女孩看到我,直视我。
  直视我是因为,她瞟我几眼后发现,我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她。
  她的身影。我忽然想起,昨晚在父亲部队大门看到的那个身影。
  绝对是她。
  女孩看过来。男人拨通电话,语气中透露着一丝不安,说,野狼,豹子在线。
 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,说道,保护目标,我们马上到。不要让他上车。
  我看表。九点十五。已经开始进站了。
  我收回眼光,头也不回的跟着人群走向火车。
  不管他们是谁,只能拼了,要不还能怎么样。
  火车上见吧。
  女孩转头,说,猴子,他上车了。
  那男人刚刚挂掉电话,听到女孩说话,抬头去看,叫道,糟了,快,我们上车。
  我快步的朝车厢走去,自己都能感到强烈的心跳。原来当人真正面对一直躲避的事情的时候,果然还是会紧张的。
  进到车厢里,我才感慨,还是祖国的火车好,这么多的人,谁也别想在车厢里随意来回走动。 我费劲力气,挤到我车票的座位那里,赶紧坐下,转头看向窗外,那女孩和男人已经挤过来,正在等车。
  说实在,刚刚和女孩对视,我竟然没有感到害怕,现在再去看她的神情,我又觉得挺亲切,连在她身边那个高大的男人看起来,竟也是那么柔和。对了,我忽然又记起,昨晚是他们去了父亲那里吧。
  有这么几条线索,女孩在公交车上的身手,他们开的军牌悍马,如此快可以查到我父亲,可以处处跟踪,那么他们的身份,虽然我一时不能知道的清楚,但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。可是我又不是特务,怎么会被部队给盯上呢。
  现在隔着一个车窗,留给我观察的时间不多。我必须赶快发现点什么。
  我深吸一口气,再次看向窗外的他们。
  女孩子穿了一件长裤子,多袋的那种,说明她可能随身装一些需要的东西。裤脚系的很紧,运动鞋。目测身高大概在167cm,长发,耳边隐隐能看到带着的通讯工具,被头发垂下来挡住。说明她还在联系别人。再看那个男人,脚上蹬了一双军靴,这种靴子不是中国部队的,但他身子站立的模样很容易就让人联想到军人。
  他们俩应该有上峰,因为我想到,刚才在候车厅里看到女孩的时候,男人正在打电话。应该是请示上级行动,中国人一般习惯这样的领导模式。
  他们俩的右手,都放靠左边一点的衣服外,虽然动作看起来很随意,但每逢有人靠近,或挤来挤去的时候,他们的右手多始终护住那个地方。说明他们携带这武器,看样子应该也是手枪。
  他们对我没有威胁。
  这是我得出的结论。
  如果想干掉我,我早就死三回了。公交车上一回。电影院一回。刚才一回。
  他们是军方的人。
  既不想干掉我,又拼命的追踪着我。
  我拍了一下脑袋,我真傻,昨天就应该想出来的,他们这是在保护我。
  装定位器,跟踪,都是想知道我的确切行踪。
  思绪不停,继续想下去,他们在保护我,也就是说,他们知道我处在危险中,甚至他们知道那股欲置我于死的幕后力量是谁。可是他们为什么不出面把这事情告诉公安局?我只能得出这是秘密行动的结论,就像电影里那俗套台词,你死了,无名无姓。
  他们找到我父亲,只能是摊牌,不管是什么行动,父亲那个级别的,应该比他们的头儿大。如果父亲知道这件事,却没有派警卫员找我,而他们在接触过父亲后还是采取秘密保护,那只能说明,我惹着大麻烦了。
  忽然觉得我脑子不够用了,我这个级别的小职员,能惹到什么如此兴师动众的麻烦?
  忽然又想起刚才提前我上车那两个“业务员”,断了思绪再次启动。那两个人应该不是军方的人,从他们的眼神就能看出来。我很相信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这句话,那瞬间一个冰冷的眼神,绝对能暴露出他们的底细。那么,那两个业务员一定是相反势力的人。而且,我坚信,他们应该也上了这班车,说不定刚才就躲在某处角落里,看着我坐上来。
  女孩和男人上来了。我赶紧将思绪收回来。
  好吧,大家都在了,我就坐等其变吧。
  说也奇怪,女孩和男人上来之后就消失了。
  火车开动了。我也曾站起来,整个车厢扫视了一遍,他们不在,那两个业务员也不在。
  我以为他们都会在离我很近的地方。可是我并没有找到他们。
  我曾想起身到各个车厢去看一遍,但随即就觉得这实在是一种可笑的念头,找到他们能说什么,怎么说,难道要说亲,最近天气不错哦。
  既来之则安之,就这样,我在火车将近一天的晃动中,撑不住疲乏,渐渐闭上眼睛。
  这是我最软弱的环节,我没有经过特殊训练,因此,我的精神一直不能随时保持亢奋,所以当我被一个冰凉的东西碰醒来的时候,我立刻就对自己睡过去感到后悔不已,我发现,坐在我前面的不再是刚上车的那个老人,而是一个看上去比我略大几岁的业务员打扮男人。
  重点不是他。而是他手里抱着的大衣里露出的那把枪。
  一把正对着我的手枪。
  就是那消音器的枪口,刚刚贴在我的脸庞。
  我的余光看向窗外,已经是擦黑的天色。
  我看着他,他看着我。
  他嘴微张,但我能看出他说,起来,跟我走。
  我没有动。我不是傻子,被人拿枪指着,能走到什么好地方去。
  而且,这种感觉很怪。不是害怕,是一种莫名的无奈。
  我很喜剧的朝周围在睡的乘客皱皱眉,摇摇头。
  谁怕谁,我就不信,追了我这么久,就这样在火车上一枪干掉我。
  他微微一笑,像个绅士一样,缓缓的将枪口转走,对着他身边坐着的一个抱孩子的妇女。
  我突然有些惊慌。
  我的惊慌还没结束,甚至还没来得及开始,就在火车咣咣当当中,我听见了一声极细微的,但却又极响的消音管的震荡声。
  那个陌生的妇女,没发出任何呼叫,身子猛地软软地下沉一下。
  他开枪了。
  他甚至没给我第二次机会,就开枪了。
  一个有孩子的又手无寸铁不会对我们造成任何障碍的女人啊。
  我腾的一下站起来,在手还没有摸向腰间那把手枪的时候,他再次掉转枪头,对准了歪在他身上的女人怀中的孩子。
  我看到他将动的手指放在扳机上。
  我承认我傻了。
  我整个人都在颤动。
  我用愤怒的语气咬牙挤出几个字,去哪儿?
  他站起来,一手对着我,一手轻轻地将那女人的尸体放在座位上,使她看上去,就像抱着孩子在沉睡。
  我用冒火的眼神盯着他。
  他依旧是极平淡的一笑,朝我歪歪头,说,不想更多人死的话,不要再让我废话。
  我撕了他的心都有。
  他顶住我背,用大衣遮挡着手中的枪。我俩穿行在车厢的话,更像一对出远门的朋友。
  临走前,我斜了一眼躺在座位上的女人,心中剧烈的难受,脚步竟有些踉跄。
  又是一条人命。
  穿行了两节车厢,走到第三节车厢车体交接处时,我明显的感到后面顶着我的那支枪歪斜了一下,那种硬物顶着的感觉一下子不见了,紧跟着,我就听到一个低沉的男声说,不要回头,一直往前到餐车。
  我从车窗玻璃的发射中看到在那个男人后面,又多了一个男人,正是那个在车站和女孩一起的军靴男人,他手里也拿着一件大衣紧靠着我后面的那个杀人犯。
  我推开餐车的门。里面空无一人,甚至连列车乘务员都没有。我听到关门声,紧接着,那个低沉的男声再次响起道,林昊,可以转头了。
  我站定,转身。军靴男人把大衣丢到一旁,露出乌黑的手枪,对那个男人说道,举起手。
  他刚刚举起手,我上去就给了他一拳,这一拳绝对不轻,我几乎用尽了力气,他却只是头歪了一下,我刚喘息完,他正过脸笑说道,力气,发泄需要力气。
  我顿时红了眼,准备再来一拳,军靴男人一把按住他的肩膀,似乎没没怎么用力,他身子明显的下沉一下,军靴男人对我说道,住手林昊。
  我喊道,他刚刚杀了人!杀了个手无寸铁的女人!
  军靴男人愣了一下,随即咬牙说道,他杀过无数人,所以,这次他绝对逃不脱法律的制裁。说着,把那个人推靠在餐桌上。
  我大叫道,什么破法律,我不相信,我要打死他。
  军靴男人一只手推着我的胸口说道,镇静林昊,我们……还没说完,那个男人突然用了个极诡异的姿势从餐桌上翻开,我都没看清他的动作,就看到白光在空中一闪,军靴男人一把把我推走,随即啊的叫了一声,我才看到那道白光是那个人手中拿着的长匕首,军靴男人的手臂被划开了很长一道,血已经顺着手臂从手指上滴下手枪就掉在他们俩中间,我们三个人都不动。
  军靴男人猛地回头把我扑倒,我们俩滚到在地上的一瞬间,我看见那把长匕首从头顶飞过,紧接着我看到那个人弯腰拾起地上掉落的手枪,本能使我在翻滚的中一脚踹倒一个餐桌,我俩刚刚躲进翻倒的桌子下,就听见桌面传来的噗噗声,子弹刚好打在翻倒的桌面上。
  军靴男人看着我,用极快的语速说道,反应很快啊。
  我看他一眼,用手指指斜前方的车玻璃,那上面反射出那个人正拿着手枪。
  那人开口说,你是野狼的人吧。身手不错。我没有那么复杂,把你身子下面的小子交给我,我让你死的舒服一点。
  军靴男人低低的骂了句草。然后对我说,现在枪在他手里,等会儿我站起来,挡住他,你赶快往后面那扇门跑。说着,指了指餐车那扇门。
  他是要把生存的机会留给我。一阵强烈的感动涌现在我心中,我甚至还不知道他是谁。
  军靴男人用手拍拍我肩膀说,林昊,你得活着。你很聪明,一定逃的掉。我们的人能找到你。
  我突然觉得,眼前这个陌生人,跟兄弟一样亲,我说道,嗨,哥们,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。
  他轻轻一笑说,我没有名字,只有代号,你叫我猴子吧,咱们在电影院见过。
  说着,就要站起来,我一把拉住他,说,等下猴子大哥,或许,我们能干掉他。
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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